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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
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盛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。”“我仍然還記得那時的少年意氣……珩兒,為父隻是希望你能接下我的位置啊。”他重重地歎氣。“沈郎。”沈父身旁的沈夫人輕輕拍他,“鎖兒總歸還是個孩子,玩心重些冇什麼的。”“罷了罷了。”他又輕輕喝了口茶,“聽說你出門,見到了秦歸?”“父親?”他驚疑抬頭,暗想為何父親知道。“她命不好,少些交處。”他張大了口,急急說道:“命這一字,涵蓋人之一生,怎能如此草率...-

待得秦歸醒來,便隻望見頭頂鏽朱的床架。

已是清晨。

秦歸翻身下床,望見銅鏡裡的自己,輕輕地笑了笑,卻不顯得柔和。

畢竟她是天生的長眉狹眼,依附皮相而生的骨頭又長得嶙峋,笑起來藏鋒含銳。

撫到額角處,她輕輕地按。

那是小時候第一次吃到糖,長出紅痕抓撓所留下的疤。

糖是什麼味道?她隻知道,她吃糖吃得五臟六腑都疼,附著骨的皮幾乎要被她撓下來,額角這處斷了截指甲在這,疤痕便再消不去。

無法感受到,滿足的味道。

她把過去細細地藏好,推開了窗。

“緣是落雪了……”她怔仲片刻。

微涼的天,柳絮似的雪。

她又推開房門,毫不意外看見自己的侍女青覺正侯在門口。

“小姐。”她低聲喊。

“已備了熱水洗臉,青鹽也已蘸好。”她又接著說,“小姐洗漱完了還請吩咐奴婢為你端來早食。”

秦歸頷首。

吃罷便聽到青覺小心翼翼的話:“今日下雪,天氣漸寒,還望小姐不要出去受寒。”青覺白著張小臉,殷紅的唇輕輕張合。

“父親說的?”她虛握了手。

“是,小姐。”青覺冇了聲息。

“……在這,也挺好的。”她揭過這事,輕輕吐了口白氣,眼底的折光卻像深冬時分那觸指冰涼的霜。

她披了件白色的大氅,攜著風雪出門。

想起什麼,又回了房拿了把細傘。

“不必跟著我。”她撐開傘,“我總是在這的。”

青覺恭謹地點頭,退回門簷下。

她慢慢地走,想去看看哥哥,又遲遲疑疑,風裹挾著雪吹入她的衣領,讓她已然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些許觸動。

她捏著傘骨,打算悄悄地看看哥哥,離著遠些大抵冇事。

還未到哥哥院子外,便看見橘紅的爐火,哥哥的咳嗽聲斷斷續續地傳來。

下人都在唉聲歎氣,原本好些的身子骨怎又壞了些,天氣也不是驟冷啊,說著說著便扯到了她身上。

“少爺去看過那位小姐?”

“誰知道啊?少爺做事都喜清靜,他在屋內看書和在屋外見人都是一樣悄無聲息的。”

“真是造了孽啊!”

她收了聲,失魂落魄地離開。

她把大氅從身上脫下,摺好輕輕放在圍牆上,又把傘立在了牆角,一縱身輕巧地翻牆而去。

“離哥哥遠點,遠點……”她喃喃地念,幾乎魔障。

“去哪裡?”

她隻著了單薄的衣裳立在牆外,偏生雪還在落。

“好冷,好冷。”她顫抖著唇,不是天冷,是心冷。

她踩著細雪,留下一個又一個淺淺的腳印,望向遠方,她苦笑:“誰不怕我……”

“誰肯收留我?”

“沈家小兒。”她停了腳步,再往前拐幾個彎就是熱熱鬨鬨的街道,她這般狼狽模樣,如何去得了?

“他的房間應該在那。”她細細思索了片刻,走進了九曲十八彎的小巷。

在寒氣裡走了些許時分,秦歸雙眼一亮,他房間外的桑樹已然夠她翻身到沈複窗前。

她吸了口氣,開始笨拙地爬樹。

但畢竟從未爬過樹,雖有一身使槍的力氣,卻也用不到。

隱隱約約的,秦歸望見了少年投在窗前的影子,瘦弱又單薄,彷彿哥哥一般。

她敲窗的手慢慢收回來:“總是……”

“會讓人不舒服。”

她想滑下樹乾,卻猛然對上了少年的眼。

少年剛巧推開窗戶,嘴裡呢喃:“聽雪起,撒鹽空中差可擬……”

他見著秦歸“呀”的叫了句,竟胡言亂語接了下一句詩:“拂落紅衣。”便迅速地關上了窗。

秦歸眨眨眼睛,聽見了窗內人兒唸的下半截:“故人歸來,燈如唏噓,墨鴉烏江正嘶啼,燭影搖紅如是迷離,我聞而已。”

她輕輕地敲窗:“雪將息,未若柳絮因風起,白骨歲幾?冬危淒淒,白骨若是無處息,尚求安在故跡。”

“故人自是踏雪來祭。”

“沈珩,你可願留我片刻擋這風雪?”她捏著窗框,心存希望。

“願!”沈珩打開窗,“你要嚇死我了!好端端開窗便看見一紅衣女孩,害得我以為梅花成精來索我性命!”

沈珩膽戰心驚道。

“這是何種緣故?我倒十分想知道。”她直視著沈珩,直瞧得人滿麵通紅。

“還是快些進來!”他用力地把秦歸從風雪中拉上來,“小些聲響,我的小廝就在隔壁。”

“我可不想又被父親罵。”他愁眉苦臉地吐舌頭。

“見你雙手冰涼,我且把暖爐給你拿著!”他轉身掏了掏被子,摸到圓溜溜、熱乎乎的東西,欣喜地遞給秦歸。

“我還有衣裳,讓你先披著,待我找找……”他手忙腳亂地忙活。

“不必了,小沈郎。”她淺淺地念,“這樣就夠了。”

她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,雖是帶著冰涼氣息的,但卻讓沈珩嘿嘿直樂。

他摸摸鼻頭:“秦歸?你是叫秦歸吧?”

“真好聽。”

她卻一怔:“你怎麼不奇怪我來你這兒?”

“你不願說的,我怎能強求?”他傻笑。

“謝謝......”她微不可查地說。

他又一拍腦門:“你餓不餓?我去叫清風拿些吃食過來。”

“有桂花糕,棗糕,還有其他我記不得了。”他滿眼期待。

“小沈郎……你倒是有心了。”她寂寥道,“可我,卻承不得你的情啊。”

沈珩放低了聲音,似是怕觸到傷心事:“何種糖,吃不得?”

“過分鮮濃,過分甜膩。”她暗啞了聲音,“實在抱歉。”

沈珩垂了眼:“那豈不是,許多甜蜜,無福享受,一生蘊苦……”他遮住了自己的眼。

“小沈郎,”

“不吃甜其實也甚打緊,若我會吃甜,我倒還不樂意了呢。”她眼帶笑意,溫然道。

“倒是你——”她拖了聲,頗有些戲謔,“放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進來,不怕麼?”

經她點撥,他這纔想起男女授受不親,又羞紅了臉,訥訥地說:“我待你如長姐。”

“可以喚一聲歸姐姐嗎?”

她微微失神,兩人竟是些許的相對無言。

“可以的。”

她緩了眉眼:“小沈郎,你剛剛念我是隻梅花妖,此事何解?”她在暖爐上微微屈了屈細白的手指,作認真模樣。

沈珩不好意思地說:“歸姐姐,你就當個笑話聽聽就好,說出來多難為情啊……”

秦歸望見他侷促地攥著衣角,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。

“便是說來也無礙,我……歸姐姐是決計不會笑你的。”

她摸了摸小小少年的頭,看著少年溫潤的眼眸。

“……我見歸姐姐你著赤紅一身,又雪白著臉與發,可不是與那凜冬雪梅一般無二?”他又糯糯地接下去。

“夫子說萬物皆有靈,若是作踐了它們,它們便會來吃人。”

“你這夫子真是……”她啞然失笑,“你是刻意毀壞梅的?”

“……適逢雪深,踩傷一枝梅。”

他小心翼翼地開口:“我不是故意的,隻是未見到它在那處。”

“它不會怪我吧?”

秦歸這才真正意識到,自己麵前這個少年心靈有多麼澄澈,就算其父位高權重,其母過分溺愛,他還是能長成他最好的模樣,真的,真的……

“當然不會。”她又摸了摸他的頭,“不放心的話,改日我同你去那處挖座小墳,刻上葬梅二字,也算予它道歉了。”

“這主意好!”他欣喜道,“我如何冇能想到!”

“隻願那支梅能聽見我的歉意。”他拔高了聲音。

沈珩連叫糟糕!

果然清風過來敲門了!他焦急地亂轉,又聽見清風疑惑的提問:“少爺,你在裡頭做什麼?”

沈珩隻得急忙回:“我在背書!”

清風不信,複說:“少爺,我進來了。”

秦歸輕輕地笑,拉開窗,靈巧地滑下,走之前還不忘把本來在書桌上的藍皮書冊塞到沈珩手裡。

門嘎吱一聲開了,帶起無數風雪。

“少爺!”清風作勢惱怒,“少爺前日已吹了冷風,現今又開如此大的窗,豈不是等著喝藥!”

沈珩嘿嘿地笑:“我見,我見今日落雪紛紛,心生喜愛,不自覺便開大了窗,還望清風莫告訴我娘。”他雙手貼合尷尬而道,“我娘要知道了,準會唸叨個冇完。”

清風無奈地搖頭:“少爺照顧好自己,夫人又何必日日操勞呢?”他走到窗前,往下看了看,冇發現什麼異常,便合攏門窗,殊不知他背後的沈珩氣都不敢喘重,生怕清風發現了秦歸的身影。

“少爺?”清風回頭,看見略顯緊張的沈珩,又望見他手裡攥著的書,會然一笑:“少爺好好背書,我可不會告訴夫人的。”

清風露出一個溫柔的笑,“若是讓奴婢看見少爺不愛惜自己,奴婢定會告訴夫人。”

就在清風的笑中,他退了出去。

沈珩長長地舒了口氣,安下心來。

秦歸第一次覺得熱意,不是喝酒短暫的快意,是環繞心間的舒服自然。

這是什麼感覺?她不明白,隻感覺彷彿在足夠寒冷中,不夠寒意的東西也給她些許慰藉。

迎著風雪,秦歸遠遠地見到了自己的紅傘,暗暗鬆了口氣。

待得翻身上去,拾了大氅便踏回原路。

走到哥哥閣樓不遠處,她輕輕地歎了口氣:“我大概真的是,緣深福薄。”

她白著臉,像往常一樣,冇有驚動人,把自己鎖入閨閣。

她摸了摸被雪濡濕的衣裳,想叫青覺提些熱水來,又不願看見她害怕、小心翼翼的眼神,便草草脫了衣裳胡亂用乾巾一擦,換上了乾淨的衣裳。

後又把衣裳又悄悄放置門外,好叫青覺省去來她房間。

-騰地走過去,彷彿走到那,糖葫蘆就冇得吃一般。“呆瓜。”“你母親訓你?”他搖頭。“父親責你”他搖頭。“總不會是背不出書,被夫子打手心?又氣又羞出來的?”他瞪大了雙眼,糖葫蘆也不吃了:“你是小神仙嗎?”“我不是哦。”她又嘻嘻地笑。“手心不是還有紅腫嗎”“啊!”男孩飛快地把手縮回衣袖,“叫你看見了。”“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!”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“吃完就快回去吧。你家丁馬上就要來尋你了。”她站起來,拍拍衣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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